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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载中
中州,天意酒肆
“来来来,快呀!”庄家高声吆喝着:“漼氏三娘子正在生产,听说若是个女孩,漼家就会出一个未来的皇后娘娘,快来押注。男左女右,中间是夭折。”
这漼氏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,数代帝师、文学与礼仪修养皆是天下士子的典范,其宗主更是当朝一品大臣漼广。陛下口谕漼氏诞生的第一个贵女,无论美丑都将是北陈的太子妃。由此可见皇室对漼氏的重视程度。
今日漼府传来消息,三娘子今早上就开始腹痛难忍,已经请了稳婆进府。漼府是否能扶摇直上,今日就能揭晓。百姓总是对热衷于看世家贵族的热闹,于是中州城暗地里发起了无数场小赌。
酒肆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人们纷纷拿着碎银子踟蹰着。这生男生女全靠运气哪里会这么容易猜到?
“上次三娘子来我天香阁买胭脂,我夫人说她肚子尖尖的肯定会生个男孩,我押左边”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胖员外伸出肥腻的手,往写着巨大的“男”字的左边扔了一个金元宝。众人频频点头,低声议论了一番后,不少人跟着押了左边。
“那那那…可未必”一个龅牙口吃的目小如鼠的素衣男子开口道:“人…人家都…都说酸儿辣辣辣……”众人都被这结巴的有些心急,就有嘴快地替他说:“酸儿辣女!”
“对对…”结巴接着说:“三三…娘子的得……”一直“的”急的一头汗也说不出下一个字来。

旁边一个黝黑的妇人看不下去了,狠狠地瞪了结巴一眼道:“我来说,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的腌菜是专门供达官贵人的。从三娘子怀孕,漼府的侍女就隔三差五来我们家买泡椒,说是三娘子爱吃。所以我们夫妻俩押女娃!”说罢黝黑妇人掏出两块碎银放在了“女”字那边。
“够够够……”结巴男子急忙伸手又拿回来一块银子。
“你们夫妇也真够抠搜的,一上冬你们那腌菜店日进斗金,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留着买棺材啊”旁边的彪悍大汉豪爽地掏出一个钱袋子扔在中间道:“要玩就玩大的,老子押夭折。”
“我说唐大,你不是卖了房契请我给你家大肚婆娘看病的吗?怎么能胡乱挥霍?”他身旁一个郎中摇头斥责道。
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,都知道这大汉的脾性,有钱就肆意挥霍不顾后果,没钱的时候能跟狗抢吃食。不过对娘子是真的不错,为给娘子治病房子都卖了。只是眼下怕是又犯浑了。
“老子马上就要发财了,还愁找不到大夫看病?”大汉不以为意,甚至眼神中透着兴奋。这唐大也不是盲目押的,之前漼氏一族也曾诞生过几个女婴,可生下来都是死婴。所以如果这次还是夭折,那么他就是通吃,所有人的钱就都归他了。看到到这桌上白花花的银子,唐大呼吸变得粗重。
“我押右边”清雅如山间清泉的男童声在这嘈杂的酒肆里格外出众。众人一看,八九岁模样的男童,眉目如画气质出尘,仿若是白马寺里观音菩萨跟前的仙童下凡。
男童被盯得有些不悦地皱了皱修长的眉。他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饱满的钱袋子,嘴角勾着一丝温柔的笑意,自信一掷,钱袋子稳稳地落在了那个“女”字上。
钱袋子一落下,呼啦一声,闪闪发亮的金豆子从袋子里溢了出来。众人齐齐抽了一声冷气。这金豆子向来是达官贵人们用来打赏下人的,质地这么纯的金豆子可不多见,看来这小公子来头不小。
正在这时酒肆外围了一群士兵,里难道是妄议皇家之事要被抓起来蹲大狱?众人脸色都刷白,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。
酒肆里进来了几个太监,其中穿着品级明显高出旁人的太监,朝屋内唯一坐着悠闲喝茶的男童弓着腰谄笑:“奴婢参见小南辰王殿下。陛下听说您来中州了,特意遣奴婢请您进宫叙旧。”

“皇兄的消息可真快,本王进这中州城还不到一个时辰”小南辰王嘴角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,浅啜着酒肆里的粗茶,仿佛品的是极品雨前龙井。一杯茶水喝完他不急不缓地说:“劳烦的公公稍等一会,本王在与大家玩一个游戏。”
这位殿下虽是陛下的同父异母的兄弟,可是陛下从小当儿子养大的,情分可不是一般王爷所能比的。德公公不敢催促只能谄笑着点头,静静地站在一边候着。
屋里跪着的众人这才知道,原来这仙童似的男娃娃,居然是年仅的九岁的西州小南辰王周生辰。传闻他八岁时舅舅西州南辰王周生彧病危,他就自请过继给了娘舅并舍弃了皇姓跟随舅舅姓了周生,年初更是袭了舅舅的爵位人称小南辰王。
据说他小小年纪武功盖世,入军不到一年就立下军功无数。又听说他杀人无数,一场战争下来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不计其数。
“众位都起来吧,我们继续等漼府消息”小南辰王周生辰温和一笑,抬手招呼众人起身。老百姓对于皇室有着天生的敬畏,众人瑟瑟起身挤在赌桌的另一头,忐忑不安地等着。
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,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小南辰王周生辰的啜饮声、以及茶杯放下浅浅的碰撞声,还有他修长手指叩击桌面清脆的声响。
度秒如年,所有人这个时候众人都在乞求着上天,让漼三娘子赶紧平平安安生出来个贵女来,让小南辰王赢吧。输点钱无所谓,丢了命就啥都没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士兵压着一个仍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小厮进来:“回禀殿下,抓到一个可疑之人,在酒肆外贼头贼脑地张望”。
“大人冤枉啊,小的不是疑犯。漼三娘子生了个贵女,小人是来报喜的”小厮伏在地上泣不成声。
这时屋里押男丁的众人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,苍天保佑。随即又不舍地看向桌上各自的银子。而押女婴的发起了愁,他们怎么敢跟王爷抢银子?
周生辰嘴角笑意的弧度越来越大,他站起来一颗颗捡着自己的金豆子。他捡得很慢,一边捡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众人的反应。尤其是那对结巴夫妇很有意思,每当自己的手离他们那枚碎银近一点,夫妻俩的表情就如丧考妣。而当他捡起一个钱袋子时,壮汉唐大红着眼抱头蹲下,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屡教不改居然还有一丝廉耻心?周生辰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少说也得有十两银子,听说家里还有一个等着抓药治病的孕妇,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不过能卖房救妻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。
“本王只拿回自己的银子,剩下的你们各自取回”说罢众人竟然无人敢动。良久鼠目结巴男人哆嗦着伸手,在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中找到了自己的那枚碎银子,夫妻俩兴奋地朝着周生辰行了礼。

众人见有人开了头,一拥而上找自己的银子。就连那金光闪闪的肥商人,也跳了过去,死死地抓住了自己那枚金元呵呵傻笑。
只有唐大一个人沮丧地蹲在地上,因为他的钱袋子正被周生辰捏在手里。周生辰走到他的跟前道:“钱本王不会给你,不过本王会派人给你娘子治病。”
说罢周生辰捏出几个金豆子塞进钱袋,吩咐侍卫拿给躲在人群中的郎中道:“以后她娘子的病麻烦先生了。”
说罢对着德公公道:“走吧,莫让皇兄等急了”。也不顾身后人伏地不起地叩拜,脚步轻快地径自离开了酒肆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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